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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已近二十年,没在故乡的家中过元宵节了。问了多位朋友,今年元宵节的晚上,“加班”仍是不少人的选项。这是值得注意的一个信号:对于大多数的“流人”(流动人口)来说,这些年来,位于春节之后的元宵节,可谓“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”,越来越成为逐渐遥远的回忆。

过大年和元宵节都寓意团圆美满,但细较之,仍略有不同。如果说“过大年”曾经承载着古时候平常人家辞旧迎新、“吃顿饱饭”的情感寄托,那么“元宵节”则更多“梨花院落溶溶月”的富贵气象:新年后的首个月圆之夜,重点不仅在于“吃”,而更在于“闹”;火树银花合,金吾不禁夜,东风夜放花千树,宝马雕车香满路,曾经激发起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。因为一个“闹”字,元宵节更加雅俗共赏,朝野合欢。

宫里有宫里的规矩,民间有民间的风俗。今夜开放的紫禁城万众瞩目,不过我最怀念的,依旧是记忆中的元宵节。

这一天,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,凡是有条件的人家,家家户户都会张灯结彩,装扮一新,伴随着喧天锣鼓的各种杂耍、高跷、跑船队伍,穿行于乡野之间的“送灯”人群,成为这一天独有的风景。

家家户户的主妇们,会提前用面粉做成十二生肖等各种模型,蒸熟之后插上棉花芯,加上食用油,按照方位摆设;傍晚时分,孩子们会去祖坟“送面灯”,归来后在家中点亮各处面灯:大门口两侧是“玉犬灯”,院子中是“天地灯”,客厅供桌上是“圣虫灯”,灶台上是“灶王灯”,粮囤边是“金鼠灯”,猪圈门口是“天蓬灯”,水井边是“龙王灯”,甚至是厕所里也会有“紫姑灯”,无不刻有敬天法祖、忠孝节义、知恩图报的道德价值和风调雨顺、物阜民丰、国泰家安的企盼。夜幕降临之后,火树银花映照下,天空恍如白昼;各处都是灯火盈盈,人们无不笑语喧天,其乐融融,新年的气氛在此达到高潮。

普天同庆的这天结束,意味着新年过完了。第二天,享受了半月烟火供奉的财神、家堂被“请下”收藏,老人们继续操持家务,大人们开始新的出发,孩子们走向学校,忙碌的一年正式开始,生活恢复常态。

数十年的时间不算长,也不算短:曾经的老人逐渐作古,当初的大人两鬓染霜,昔日的孩子成家立业并为人父母,新一辈多已浑然不知元宵节为何物,只能在古诗文中感知一二——文化的传承由此断裂一点,由彼断裂一点,随着岁月沧桑,人事凋零,最终将无处可寻。

节日需要仪式感,才会有生命力。本世纪初的节假日制度改革,因着眼于社会物质层面的调整,而有意无意漠视了更富有文化价值的元宵节,使得原本处在春节之后的它愈加“鸡肋”:食之无味、弃之可惜;元宵节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价值和人文精神也因此而更加无处安放,乃至流落四方。

有鉴于此,笔者认为,未来国家法定节假日体系调整,应当更加凸显历史文化价值层面的考量,包括元宵节在内,诸多传统节日应该占有更大的比重,从而给国人文化自习、文化自省和文化自尊以必要的时间和仪式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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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宝成

陈宝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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